夏末秋初,原以为仍旧是普通平淡的晚自习,同学们正在教室聚精会神完成考卷,忽然从前门的储物柜里传出一阵呜咽声打破这一切。角落的储物间平常并没有人过多关注,起初并未在意,但呜咽声愈发大了起来,有位好奇的学生前去打开了柜门,伴随着尖叫声,一道黑影从柜子窜出。吵闹声很快打破了寂静的夜色,不明所以的孩子们开始四处询问发生了什么,只见一只大猫跑出了教室,但呜咽声依旧持续着,像是小猫的叫声。
很快,前排眼尖的学生发现在柜子的深处,有一窝小猫藏匿在黑暗之中,煞是可爱。班级顿时沸腾,几个调皮的男生起哄“留一只留一只”,女生多是柔声附和眼巴巴地看着。
高中生的世界充满好奇,我将这理解为新鲜感上头,作为班主任的我没有迟疑,打算出手永绝后患,宣告明天请物业来把小猫带走,不忘承诺会为这群小家伙安排好去处,班级才慢慢安分下来,回归晚自习的平静。
第二天,学校物业人员把小猫从柜子深处一一抱出装在纸箱带走,我们得以一睹他们的真容。原来,柜子里整整有五只刚刚出生的小猫,它们的毛色各不相同,最凶的是黑色的小猫,用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你,最乖巧的是白色的小猫……
还以为小猫降临事件就此结束,这天晚饭时间恩欣和俊婷两位女同学来办公室找到我,眼眶含泪却目光坚毅,平日里秀雅沉静的女同学先发声:“刘老师,我们想要请晚自习的假。”
其中一个女孩娓娓道来事情的经过,这才知道一群女生听闻小猫放在校门口等待好心人领养,约好再去看一眼在班级出生降临的小生命。
据她们描述,这份愉悦在见到小猫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沉重起来,五只小猫咪在纸箱里蜷缩成一团,似乎已是奄奄一息。天气渐寒,恰好有养猫经验的英语老师经过,当听说这几只小猫离开了母猫的喂养很难存活甚至难捱过今晚,女孩们无法放任不管,这才找到我。
我有点惊讶,有点感动,也带点愧疚,惊讶于青少年对小生命的悲悯情怀竟如此深刻,感动于这水晶般干净纯粹的一颗颗爱心,愧疚于我曾经安置小猫的承诺没有了下文。
这一切的情绪变化被我藏在心底,多年的班主任经历练就我有一套不偏不倚的处理学生事务原则,表面上我仍然客观冷静地否决了学生的请假,说道你们作为学生的救助力量太过渺小。看到恩欣和俊婷眼里一时涌现难掩的失望和挫败感,而且不愿离去,我随即询问起这两位女孩的想法:“即便占用晚自习时间也要救助吗?以你们现有力量这一切也许并不容易。”女生的回答很坚定,也让我倍感欣慰。
这一刻我是与学生共情的
夜色如水周围出奇安静
若无声却动人
我看向学生的目光变得柔和
回想起我接手这个班级,秉承严谨细腻、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将班级管理得当,万事有不足,学生也给我上了一课——我在感召和浇灌这群幼苗上缺失温度。我好像皤然醒悟,与其大费周章办活动、外出研学、开讲座创造育人机会,不如适时抓住此刻当下的契机,呵护学生如花般盛放的爱心,守护这些青少年们的赤子之心。
这绝不是一次临时事件,我应对的方式是我与这个班级相处不可绕过的表率之举,换句话说,是众目睽睽之下对于我这个班主任是否能交心的“大型考试”。我不想再扮作冷静自持的成年人做个旁观者,也不必以“班级家长”的身份掩盖自己和学生同频共振的爱心,我想此刻我也是和他们同样的“好心人”和“救助者”,是一起体验这一场奇遇的同伴。
我以一声“我来想办法”回应了学生“漫长”的等待,应允把小猫抱回班级暂时照料,用班级经费购买了宠物奶粉为猫咪进行简单的喂食,此刻主力军也变成了男生,他们打着下手,清理猫屎,荣获“铲屎官”称号,眼见小猫喂完牛奶恢复了可爱模样,同学们都由衷地露出笑容,这一晚班级同学的心如此贴近。
两个小时过去,通过各种渠道终于联系到本地的流浪猫救助公益机构,了解到流浪猫问题的最好解决办法是实行TNR,所谓TNR就是Trap(抓捕)Neuter(绝育)Returm(放归),抓捕回母猫以喂养新出生的小猫是第一步,因而在征得学校同意后,请到爱心人士在晚自习结束来班级放置捕猫器,我们把小猫放回原处等待母猫回来。
第二天一早,老远就听到班级的欢呼声,计划非常顺利,我们收获了“一家六口”并放心地交给专业人士照料,在依依不舍的离别之际约定两个月后到爱心机构看望长大的猫咪。
有老师调侃我们班人杰地灵生出了小猫,也有其他班得知此事后发出惊叹,从参与这一切的班主任视角,我看见的是班级学生参加救助小猫行动收获的欣慰和自豪,这是最好的课堂,是他们成长的重要一课。这一切也从本周交上来的学生日志得到了验证——俊婷的日志上写“万物皆有灵,人性有光辉。我很开心有一群伙伴可以一起参与这场‘救援’,就像小说的情节;很开心班主任同样以平等的态度和我们对话,没有打击我们的善意而是积极解决;很开心身在一个有温度的班级。
无论何时,善良总是触动人心的,不论大小贵贱,敬畏生命总是最最慈悲。”以及另一位男生家辉温暖的笔触:“对每个生灵的关怀是爱的真谛。蜷缩在无人问津的草丛中,躲藏在汽车的引擎盖之下,在垃圾废品间觅食……”
流浪猫们离我们并不遥远,在校园中依旧能看到它们的影子。我们选择让春风吹向每一个被凛冬所伤害过的角落,将善意与温暖传递给它,治愈每一个受伤的心灵,或许,我们也可以成为那个被光选择的“猫之使徒”。
在这场共情中
学生领悟了生命教育的真谛
丰富了对流浪猫施以援手的体验
更重要的是学生在过程中
感受到了被理解、被看到
师生之间进行着心灵的接触
感情上的理解给予人心安慰
这比任何语言都有用
正如《岛上书店》里所说:“我们会成为我们所爱的那样,是爱成就了我们。”真正的爱是感同身受,师生关系是以情维系的双向流动,不可缺少共情。
班主任工作中处理学生问题时需要和学生在同一个“频道”上,感受心灵的“电波”,关怀学生必须能够了解学生及他们的世界。我必须能够以学生的视角看他们的世界,如他们自己所看到的那样,而不能把学生看成物品一样从外部去观察,必须同他们在一个世界里,去体验、认同他们的目标与方向。
因为懂得,所以慈悲
成为会共情的班主任
是幸福且有价值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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